神都城外校场,初春的草叶徐徐生长,破风而来的一支利箭倏忽划破春日的宁静,马蹄声彻彻响起,嫩草润土的气息缠绕着鼻尖,骏马上的少年郎挽弓搭箭,眯着眼在宽广的校场上奔袭疾射。那马背上的少年郎生得极美,眉眼细长略显吊稍,细皮嫩肉之上却带着些自骨子里透出来的狠辣之意。见草垛靶上支支锐利箭矢皆一击致命般地死死嵌在正中,少年郎笑了起来,收起弓箭勒马往回望去。只是一眼望去,那明艳的一抹绛紫身影便夺走了他全部的注意力。“你来了,我的好皇妹。”金驭辰扯着缰绳闲庭信步地骑马回到回廊台边,唇角是志得意满的笑意。他是神都最风头无两的秦王殿下,魏王早薨,赵王不争,齐王母妃又不如萧贵妃受宠,神都之中早有传闻,太子之位非三皇子金驭辰莫属。绛紫华服的美人脸上却只是淡淡的:“你的好皇妹不该是广盈吗,我几时又成你的好皇妹了。”秦王笑了起来,把沉沉的弓箭扔给了随行侍从,翻身下马走近金玉露身侧,轻佻地撩起她鬓边的流苏金钗。金玉露轻声啧了一声,头微微一偏往一旁挪了半步,凉凉的流苏便从他指尖滑落了下去。“我听说父皇属意你去西凉和亲……不过父皇平日里那么疼你,这话听起来总有些古怪。”他的手在半空中停滞了良久才讪讪地垂下来,金玉露神色略变了变,随后便强行定了定心神,状若无意地随口答道,作出一副有些赌气的幼稚样子:“女子的命运至多不过一道圣旨,我又怎么知道。”故作一副父女失和的样子骗他几分轻信。金玉露说过许多谎骗过许多人,但唯独在三皇兄金驭辰面前有些紧张,她知道他是个聪明人,这么聪明的皇兄偏生是萧贵妃心尖尖上的宝贝儿子,便更可怕起来。从前广盈故意找华仪的茬,她的好哥哥秦王可没少在背后出谋划策煽风点火,看两个妹妹争来吵去,秦王殿下便觉得有意思极了,金玉露从小便知道她这个三皇兄绝非善类。可他大约是信了。秦王从一旁的桌上端起半凉的茶盏喝了一口,喝完端着茶盏对着金玉露笑道:“我还听说,你的好哥哥齐王前些时日还去旁敲侧击地问了问父皇,言语里颇有些推波助澜的意味。”四皇子齐王与三皇子秦王年纪相仿,都是弱冠之年,齐王虽不及秦王锋芒毕露,但齐王外祖家中在朝中势力雄厚,颇有人望,暗流涌动之下又有皇妹华仪的支持,故而齐王虽不如秦王哥哥文韬武略,但在国本之争中也绝非毫无胜算。只是在这时候他对华仪落井下石,要是华仪知道了会怎样呢?金驭辰端着茶盏背对着金玉露,忍不住偷偷笑了起来。“他说,若是去西凉和亲的是华仪这样机敏的公主,大衍和西凉必能结成强而有力的联盟。”金玉露脸色黑了黑,忍不住在心里破口大骂起来。她忙着算计萧贵妃拽秦王的后腿,齐王倒好,忙着背后捅她刀子,真是好生没脸没皮。面上她仍装作一副不信的样子,轻轻松松地冷笑起来:“学得这么有模有样,该不会是秦王哥哥你去对父皇说的吧。”当然不可能是秦王说的。秦王要敢说这话只能把脖子洗干净了再去,这么蠢的话,也就齐王金驭随这蠢货才说得出口来。金玉露极力克制自己的脸色,几乎恨得牙痒痒。“华仪这话说得真叫皇兄我伤心,我可比金驭随那没心肝的家伙心疼你得多呀,”金驭辰略显放肆地笑着,放下茶盏走到金玉露面前挑起她的下巴尖调笑道,“我的皇妹这么娇生惯养,怎好嫁去那西凉,要我说,合该绫罗绸缎堆金砌玉养在仙居殿中才对。”金玉露打掉他放肆的手,往后退了半步。虽说金玉露自小便是在仙居殿长大,可仙居殿总归是皇后寝殿,并非公主长久的居处。秦王这人说话总爱带点弦外之音,听得金玉露有些背脊发凉。“若秦王哥哥叫我来只是为了说些风凉话,那便告辞了。”“别生气嘛,”秦王调笑的语气不改,拽住了她的衣袖顺势把她拉到了自己身前,过近的距离显得有些暧昧,他俯身在她耳边笑道,“一个人练骑射未免太过无趣,广盈那丫头只会吟诗作赋,须得华仪作陪最是合宜。”“那今夜入宫赴宴我便告诉父皇,给你寻个武将家的女儿做秦王妃可好?”她说话声音淡淡的,秦王笑而不答,只是招招手让人送上一旁轻巧些的弓箭,接到手中掂量掂量之后又递到了金玉露手上。“试试。”
金玉露不接:“很久没有练习过了,是要磨破手掌的。”“是么,前些日子还听说你在宫中射箭讨昭阳开心,怎么,今日陪我就怕手磨破了?”秦王殿下一点也不好糊弄,他捉住金玉露白生生的手腕来,仔细端详着她的手掌——细长素白,透着绯红的血色,亦带着本不该属于天家贵女的一层薄茧。他的视线在她的手上缠绕着,金玉露想抽回手来却被他捉住动弹不得,挣扎了几番几乎要肘击他的腹部,眼看她要生气了秦王才放开她,手钏下的细嫩手腕也带了些被紧握的红痕。活脱脱的一个变态,不过是虚长她三岁罢了,摆什么皇兄的谱!也从来没见他拿她当过妹妹。金玉露咬了咬牙关,忍不住在心里骂道。夺过他手中的轻弓试着拉了拉,秦王显然愉快了不少。“这把弓轻些,不过华仪妹妹身娇肉贵,若还是拉不开,这校场上没有更轻的弓了,只能皇兄帮你了。”她抬手作出架势拉弓瞄准不远处的箭靶,拒绝的话语还没来得及说出口,怔愣的瞬间,秦王便上前半