身旁的风鸣愣了一瞬,还未曾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,便瞧见柯枫上衣的内袋之中,有道朱色的符文亮了起来。炙热的符文自心口燃起,那朱色化作无数股细流,飞速的淌过了柯枫全身的筋脉。最后湮灭于眼底的,是一道长而绚丽的尾羽流影。他的魂识又再次连接回了身体,难以忍受的疼痛和无法名状的恐惧逐一退去。符文燃尽,随着胸口碎裂的平安扣一同,落入田埂旁的无名花丛。柯枫花了半分多钟才缓过来,用麻木的手指轻轻摸了一下胸口。幸好,幸好命运之神选择在倒计时的最后一秒,收获自愿献祭的魂识。毕竟,小少爷把一切的后路和底牌,都留给了他。“这是……”艾尔惊叹道。“符文·涅槃。” ·花海巨渊之下,花田里的泥土陷裂出沟壑,原本开得正旺的薰衣草,此刻翻倒堆叠着,露出了深埋地下的根茎。谈寂站在一块在震荡之中从地底翻出来的黑色岩石上,边盯着吴峰的一举一动,边整理着手腕上的命线。也许是剥离两局的连接时,吴峰的魂识也收到了一定程度的损伤。他显得更加苍老了,如果禾月能看到此时的他,大约会惊讶,短短的六年时间,那个初中时代的可怕恶魔,竟变成了这幅认不出的模样。“刚杀了玄冥那会,我曾连着做了近一个月的噩梦,”吴峰声音沙哑得如同干枯的树枝,“看不清场景,也看不清面容,但无一例外的,都是被他的养子追杀,最终死在了局中。”谈寂没说话,轻撩着眼皮看他。“可我没想到你来得这么晚,”吴峰说,“也没想到会是在这个局中。”谈寂静静的看了对方一会,没解释来晚了是因为,自己在十二岁的那场浩劫中忘记了一切,只回答说:“因为他不想我来。”“但你还是来了,何苦呢,年纪轻轻的,就来给我这个快死了的老妖怪陪葬,”吴峰踩着脚下那一小片唯一完好无损的花田,感受着绝对领域所带来的优势与权利,“哪怕你剥夺了我作执棋者的身份,成为了局中唯一的执棋者,同承的效果也不会消失,只要我不死,这片领域就不会失效。”谈寂好笑的看着他,脸色没有一丝的懊恼或是紧张,甚至漫不经心的舔了一下嘴角的血迹,才说:“但你舍不得死,至少你舍不得一刀抹了自己的脖子,好把我也一同带入地狱。”“但我可以折磨你!”“随便,只要不折磨我男朋友就行,”谈寂将手中的短刀扔进了脚下散落的花丛中,垂眸整理着口袋里的东西,“你已经剜下了自己不少皮肉,也损失了许多血液,我却几乎毫发无损,肯定不会死在你前头。”吴峰自然也清楚对方推算得合理,气急败坏道:“那就耗着吧,你别忘了,外面那个庄园局可还是我的,没有我的允许,bnk1-1出不了局,迟早也会流干鲜血,死在这里!”
他这么说着,反倒引来了谈寂的一声轻笑。“你该不会以为,我费这么大劲,剥离这个局,只是为了救他吧?”“不然还能为什么?!”“当然是为了做点,不想被他看到的,见不得光的事情。”吴峰下意识的抬头看他,却没能在不远处的岩石上,找到对方的身形。他心下一惊,觉察到有什么东西贴着耳边掠过,还未来得及回身,便被一掌拍中了后心。对方的力度并不重,甚至称不上疼,就像是朋友之间普通的打闹。但从背上逐渐扩散开的暖流,却激得他,如坠冰窖。那是一张符,一张不知效果的,被谈寂贴在他后心上的符。吴峰太胖了,他企图转过身子看一眼,或是反手将符从身上扯下来,却并不能做到。谈寂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,不过眨眼间,便又绕到了他的跟前。金色的线绕过他持刀的右手,吴峰头一次感受到了,他羡慕了一辈子的,玄冥曾有拥的天赋。他触摸到了命线,通过背上那张效果独特的,花多少钱都买不来的符。只不过命线的那一头,仍紧握在谈寂的手中,他是被对方捆起来的那一个。“如果神不罚,那便由我来,”清冽的声音带着些疲倦和嘶哑,却依旧掷地有声,“该你承的罪行,一道都不会少。”命线紧缚着他持刀的右臂,吴峰在挣扎中,听见谈寂说:“这一道,替九年前,所有死于浩劫之中的失败品。”命线在挣扎里紧绷着,又被强行绕在了血肉模糊的左臂上。“这一道,替所有还沉浮于现世中,舔舐着童年痛楚的实验品。”吴峰被反捆住双臂,那金线又自主绕过了他的腹股沟,缠住了他肥硕的双腿。“替新悦,替解悠,替实验方解散后,再次落入魔爪中的新一代实验品。”谈寂捏着命线的另一头,纵身而起,抬脚踩在了吴峰的肩上,迫使对方跪倒在地。“替禾月,替林澄,替连雨和他的家人们,替所有被蒙在鼓中的对照组。”命线也一并绕了上来,贴着吴峰的背脊,绕过肩膀。“替傅予青,替风鸣,替枉死于局中的所有符师,替风鸣的父母和姑姑。”